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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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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安鐸終於沒了笑容,冷漠地望著她。

玉嫤看他終於不笑了,她自己反倒心裏輕松起來,知道自己猜得沒錯,連帶看安鐸這張臉都覺得順眼些了。

且不說安鐸是個王子,即便是裴度可汗,嘴上說得再狠,其實也不敢輕易處決玉嫤。

無他,大殷現在對突厥最強的兩張牌一個是攝政長公主楚玉瀾,一個是雲麾將軍陸寒尋。玉瀾能對突厥空手套白狼,但凡突厥裏有一個長腦子的都該看得出來玉瀾對突厥可不是溫順乖巧的小白兔。

而陸寒尋就更覆雜了,身為大殷駐邊將軍,卻和突厥諸多王子可汗交好,一邊跟你稱兄道弟一邊真拿家夥跟你幹仗。

突厥若是有個聰明人應該就能明白,這倆人一個對突厥憋著氣,一個對突厥有殺傷力,暫時能不惹還是別惹的好。

洛水之盟後陸寒尋和玉嫤說了不少突厥的事,玉嫤雖沒見過安鐸,但陸寒尋卻對安鐸很熟識,從陸寒尋的話裏,玉嫤聽得出來,安鐸就是這裏面的聰明人,他尤其擅長和大殷打交道。

就如同陸家父子是大殷對突厥的戰略專家一樣,被萬壽公主撫養長大的安鐸就是突厥貴族裏最熟悉大殷皇室和朝堂的人。

所以玉嫤說的這些,安鐸都知道,就因為清楚,他不敢動玉嫤。

安鐸盯了她許久,一時有些窩火,他既不願意這樣輕易的答應玉嫤的要求,又不能全然不聽,卡在中間不上不下,自然是自我惱火的。

玉嫤讓安鐸盯得有些發毛,但一會安鐸就笑了,他最後一次給玉嫤換了茶水,慢吞吞道:“讓我放人,倒也可以。”

玉嫤聽了這話並沒有放松,反倒警惕起來。

“但你不能走。”

玉嫤一怔。

她的神情已經流露出她的心思。安鐸望著她溫和地笑笑,“而且讓我放他們走,可以,你既然這麽有骨氣,我倒也不用你以死相逼,你就跟那些人一樣去礦下擡一筐礦石回來,要是你能做到,我就把他們放了。”

在她後面一直嚴陣以待的秋棠秋芷聞言都有點楞了。

其實聽安鐸給安排的這個任務似乎也不是太苛刻——又不是把她們同老虎獅子關在一起看最後誰活下來這般殘酷,既然別人能下礦,那她們似乎也不是去不得。只是這樣以來,安鐸又何必多此一舉呢?就為了看巾幗不讓須眉?

秋棠立刻行禮:“公主,我同你……”

“你這倆侍女,不能同去。”

秋芷秋棠心裏一個咯噔,都擡頭瞪他。

安鐸不以為意,反倒因為這倆人的眸光帶著敵意而不悅地皺眉,他眼神一冷:“你倆要再這麽看我,我就把你倆扔到狼群裏!”

安鐸可以忌憚玉嫤,卻絕不會把秋棠秋芷當回事。玉嫤怕安鐸真怪罪秋棠秋芷,立刻對她倆做了一個禁止的手勢,也因著形勢,她說:“可以,但我有一個條件。”

安鐸心情不好,不耐煩道:“說。”

“你現在就同我和這裏所有大殷百姓和你的部下說清楚,若我能從礦裏出來,你就放他們會大殷故土。”

“你只要出來我自會放他們走。”

“不,我要你現在就告知他們。”

安鐸打量玉嫤,雖有點驚奇她的堅持,但還是不屑一笑。他知道玉嫤這般心思,就是為了讓所有人都做個見證,以防他食言。可他並沒有想著在這裏面玩兒什麽手段,是以見玉嫤這樣堅持只覺得她小人之心。

但他還是同意了,出了營帳,召集了所有人所有人大聲宣布,只要玉嫤能從礦下托一筐礦石出來,他就放了這裏所有大殷百姓。

安鐸話未說完,從那些殷民不安的神情裏玉嫤就看得出來,這下礦絕對不是說得那樣簡單。

秋棠秋芷立刻有點沈不住氣了,她倆雙雙去看玉嫤,只是玉嫤站她們前面背對著她們,看到到她們的擔憂。

安鐸似乎很有興致,當即押著玉嫤就去了礦上,那礦離著安鐸營帳大約兩公裏,並不是很遠,到了那玉嫤發現還有一批殷民正在那下礦。這礦地似乎也不是很大,但依然有百十個人在忙,玉嫤看他們毫無生氣的臉,突然反應過來她剛才未曾探明的困惑。

洛水之盟後,靈州尚且不是被突厥騷擾頻繁的邊塞州,畢竟有陸寒尋在靈州城附近駐紮。其他幾個州有關突厥騷擾侵襲的事件更多。那一個不算大的礦地,為什麽需要這麽多人?

不外乎是兩個原因,要麽礦地不止一個,要麽這些礦地死的人多需要源源不斷地有新人頂上。

那既然需要不斷地有人補上,定是這些礦地不安全了。

安鐸倒是挺給面子,在礦地上竟然又把對玉嫤的承諾和這裏的殷民說了一遍。那些殷民一聽,一方面欣喜自己有機會回去,一方面看玉嫤單薄的身體又覺得不太可行。

終於有個殷民在給玉嫤工具時忍不住悄聲跟她說:“公主,這下面照明很弱,不一會就呼吸不順暢,這些黑心的突厥人不那我們的命當命,這礦地已經塌方好幾次了,那梯子都斷了好幾回摔死了好幾個人。且這地下形勢覆雜,稍有不慎就可能迷路,公主你一定要小心啊。”

頓了下,那人急急地又說:“我們剛才在礦下幾筐礦石還沒背上來,應該就在梯子附近,公主只需找到那幾筐礦石想法背上來就行。”

他自然是希望玉嫤能成功的。

玉嫤答應著,終於知道安鐸為什麽讓她幹這個差事了。

安鐸打眼看了看,挑了個最小的筐子。

“他們都是去四個時辰,念公主乃是千金之軀,我給你三個時辰,把礦石盛滿這個筐。兩個時辰後,若你不回來,我們的承諾可就作廢了。”

玉嫤被架在這裏,看周圍殷民同情又悲愴的臉,她說了聲好。

她對那人笑了笑,看著黑黢黢的入礦洞口,又看秋棠秋芷不由自主地朝這邊走又被突厥士兵粗暴地拽回去,她吸了口氣也同她倆笑了笑,扭頭就進去了。

玉嫤的身體被黑暗吞沒的瞬間,秋棠秋芷都不由自主地淒厲的叫了聲公主,兩人朝前一步又被突厥士兵喝令著粗魯地扯回來。

玉嫤慢慢下到二百四十米後的礦下,潮濕和陰冷在半途襲擊了她。玉嫤擡頭看頭頂無光,腳下又漆黑一片,狹窄的空間讓她生出了恐懼,玉嫤掛在梯子上閉眼忍了下眩暈,又慢慢往下走。

當雙腳踏上硬是的地面,玉嫤回頭一望,看礦道上幾乎可以說是漆黑一片,少有的幾盞煤燈也搖搖欲墜要滅不滅,在黑色的深處似乎還有幽暗的聲音傳來,如獸聲似風聲,只聽得人心生懼念。

玉嫤讓自己鎮定下來,攜了盞煤燈去找附近留下來的礦石筐,這礦洞幽深黑暗讓她害怕,她只盼著早點找到早點上去為好。

如那個殷民所說,玉嫤石筐找得倒是挺快,她連忙把礦石裝滿背上的筐子,發現即便是最小的筐子,裝滿礦石的重量於她來說也已經很吃力。把礦石裝好,背起石筐時玉嫤身體晃了兩晃又摔倒在地,除了石筐自身重量外,玉嫤這些天幾乎沒有正常飲食,加上身體虧損,手足無力也是重要原因。

但礦洞的黑暗刺激著玉嫤不敢停留,她轉頭再去抓著梯子往上爬。上去比她下來那趟要吃力太多,力氣不夠又是負重,玉嫤爬了一會就需要歇息一陣。

礦洞外,秋棠秋芷背對背坐在一起,秋芷湊在洞口等著玉嫤,秋棠背對著她面對安鐸等人——這倆人危難之際倒是很有點心眼,怕兩人都湊到洞口會背後遭人暗算,這會兩人分了工。

安鐸見兩人這麽防範,依舊頗為不屑。

兩個時辰過去,礦下依舊沒動靜。

又過了半個時辰,下面還是沒動靜。

秋芷盯著黢黑的洞口眼睛通紅,她在此刻心思已定,支起身體來低聲對秋棠說:“秋棠,若三個時辰後公主沒回來,我就從這跳下去為她陪葬。”

秋棠一邊防範突厥一邊分心勸她:“你別這樣沖動,也許公主只是行動慢些不能三個時辰按時回來,你這樣貿然掉下去,萬一公主再爬上來怎麽辦?”

秋棠的勸慰是出於好心,但在此刻秋芷耳朵裏聽來只覺不舒服。秋芷此刻對玉嫤關心則亂,只一心想著若玉嫤有難她也不會獨活。秋棠這般勸說在秋芷聽來就是秋棠不願為玉嫤赴死。她覺得心寒,只當秋棠是半路被送來的侍女,捂不熱養不熟的東西,忠於舊主,對玉嫤不如她忠心。

又過了一刻鐘,礦洞口有了窸窸窣窣的動靜。秋芷驚喜,對著洞口喊叫,隱隱聽到玉嫤的聲音,秋芷心中喜悅,回頭看秋棠依然同突厥對峙身形紋絲不動,又想起她剛才那番勸告,秋芷心裏一寒,自此就不願意搭理秋棠了。

玉嫤吃力地握住上一層梯子,爬上爬下二百多米讓這位貴女吃了巨大苦頭,接近洞口時她的手掌已經磨出了血絲,手臂也因為磕碰擦出幾道血口。這一路上諸多磨難已不言而喻。

沒人知道這一趟給玉嫤帶來什麽影響。

安鐸聽到玉嫤對秋芷的回應,看了看時辰,微微挑了下眉。

這是地下轟隆一陣聲響,站在地面的人都感受到地面的晃動。幾個殷民驚呼這礦底又要塌方了。然而此時玉嫤還沒有爬上來。

秋芷聞言焦急地喊玉嫤的名字,又驚見洞口有石頭砸了下去,她驚慌得不知所措,企圖爬下去找玉嫤。地面晃動得厲害,秋棠看身形不穩的秋芷,哪能讓她下礦洞啊,再說這時候不知道玉嫤是什麽情況,秋芷下去也是搗亂。

秋芷一被秋棠拉住,一時心頭怒起,扭頭朝她大吼:“松開你的手!”

秋棠被她喊得一楞,反射般縮回手去。秋芷撲到洞口要下去,這時驚見一只帶著血痕、臟兮兮卻纖細的手從洞口冒出來。

秋芷一驚,心口咚咚直跳,連忙握住那只手。秋棠也註意到了,奮力拉住她另一邊。

玉嫤額頭一角被石頭砸破了,血混著汗水流下來糊住了她的右眼。秋棠秋芷一面拉人一面淚流滿面,玉嫤卻顧不得她們,只顧著把筐子放下,裏面裝得滿滿的礦石。

她只望著站在不遠處的安鐸,輕聲說:“三個時辰未到,安鐸王子,一諾千金,你須依約放人。”

這話說完,玉嫤就失去意識,歪倒在秋棠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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